知山水之有神——陈渭山水画选读

文 / 施德善

我读过李健强写过的一篇文章，题为《中国山水的审美境界》。记得其中引了南宋邓椿《画继》的两句话，即世徒知人之有神，而不知物之有神。然后指出，这是将自然人格化，一草一木都是生命之所在。并举了个例子说，倪云林面对三五株枯树，不只是画树本身，而是通过他与树的对话，把他在其中感受到的某种心情传达给你，使你感到真实。

诚然，作为一名山水画家，要让自己的笔墨臻于山水写心——中国山水画最高的审美境界，不仅要读万卷书，养浩然之气于胸中，还要行万里路，饱览天下山川，并与之深入沟通，从而历历罗列于灵动的心间，油然而生天地真气，方知山水之有神，挥洒奇逸生趣，抒写博大情怀，蕴涵深邃思想，强化人文精神。

我想，同城乡人陈渭的有些近作已然渐臻于中国山水画的审美至境。我对他印象最深的一点，就是他在山水画界中可能走得更远，深入山川也更多的一个画家。同时，他执着于山水画的时间已经很长，至少有四十多年了吧。在这么长艰苦探索路途中，作为一个志向始终不移的孜孜以求者，不取得个人在画坛上的显著成就，那是说不过去，也是不大可能的。清代画家石涛说得好：法自我立。所以，他不去沿袭古代山水画“刮铁皴”、“小斧大斧皴”、“卷云皴”、“米点皴”、“牛笔皴”等等皴法，而独创出山水画新的技法——“泼麻皴法”，即无线条国画大的创立，这在我看来，是再正常不过的了。例如陈渭画的《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》，这是在表达苏东坡《念奴娇-赤壁怀古》的诗意，或不仅仅于此。不由得联想到毛泽东《观潮》中“千里波涛滚滚来，雪花飞向钓鱼台”等意境。那墨触之畅快，气势之磅礴，神韵之飘逸，空间之开阔，让人赞叹，引人遐想。

陈渭 山水作品：《深山春意》

不用线条或基本上不用线条，而只呈现水墨笔触，或稍稍泼彩，略加点染，这种泼麻皴加青绿画法特征的山水画，还可举出两幅具代表性之作，一幅是《闽山翠》（见题图），一幅是《深山春意》（见上图）。《闽山翠》其实画的并非实写的闽山，而是超越了狭隘的地域概念，升华到山水大写意。这一幅与《深山春意》，在画面上都显得相当厚重，这是山水画至关重要的质感所在。同时，画的主体部分——山体的墨色层次感，和流动变化的生气，所形成的神韵和涵蕴，也都十分感人。画中留白处理也很得当，《闽山翠》留白部分放在左上方，即云雾缭绕处，略微点缀以远山，且染以朝霞赤色，更显出强烈的对比，和亮度。《深山春意》则留白于右侧中山谷间与右上角远山处。整幅看去，既有泼墨画效果，又不失青绿山水韵味。而画的上半部分，朦胧中笔触色彩过渡清晰，富于变化，十分神奇，令人惊叹。

陈渭 山水作品：《漓江之歌》

再看《漓江之歌》一幅（见上图），同样充分体现出中国山水画写心、写神的审美至境。我刚刚去过桂林，感觉这幅画将“桂林山水甲天下”的独特个性展现十分到位。前面一溜的凤尾竹，左右两侧和远处或更远处的一座座高矗的山峰，衬托出一条清澈如镜、遐迩闻名的漓江。而江面上缓缓蠕动的竹排或轻舟，映射并传达了大自然山水间之美妙的神采与情思。尤其是挺拔伫立的重重山峰，如同千帆竞发，英姿飒爽，那样鼓舞人心，焕发精神。我想，这就是成功的山水画微妙之处吧。